贾载明:喜读钱良胜先生的《戏子》之后
2023-11-25 15: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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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读钱良胜先生的《戏子》之后

 

不是书评而是散文。这样写,是想不受拘束。

钱良胜先生,早闻其名,然交上朋友却是数年前的事。我相信,喜欢文墨的人与钱良胜先生相处半日,便会终身难忘其言谈举止十分鲜明的个性特征。他虽到耄耋之年,但颜面如古铜滋润,毫无苍老气,行动敏捷,性情豪爽,气场很盛,一杯酒下肚,摆起龙门阵滔滔不绝,一人可占据话语通场。而每次文人墨客相聚,他必带自酿的葡萄酒与钱氏企业酿造的高粱白酒请大家痛饮。

先生是原四川省万县地区开县南雅乡人,即今重庆市开州区南雅镇人,乃吴越国王钱镠的后裔。祖上因移民从今湖北省蒲圻县迁徙到今开州区南雅镇。祖上含辛茹苦,勤奋开拓,善用智慧,巧于经营,逐渐发达,既商且工,富甲当地。不期风云滚滚,社会巨变,家庭衰败,父母早亡,幼年由祖父扶养。时值饥饿时期,生活极其艰辛。忽闻比邻开江县川剧团招收少年演员,于是瞒住祖父,与几个小伙伴翻山越岭数十里到开江县川剧团赴考,竟然被录取了。此时的钱良胜只有12岁。

《戏子》一书,正是作者写自己悲喜交织的戏剧生涯、写开江县新中国成立后的川剧兴衰史、写留下深刻记忆的一个个出类拔萃的戏剧人物。

旧时代称“戏子”是贬义,但作者笔下的“戏子”是褒义,因为时代发生了巨变,“戏子”登上了大雅之堂,受到了主流文化及政治的尊重,当今社会,很多著名“戏子”成了青少年的偶像。

我是个喜欢研究地方历史文化的人,对《戏子》一书视为珍宝,放在一类藏书栏内,以备不时咨用。

以个人的名义,系统性地回忆、书写一个县的艺术行业发展状况,在我的记忆存储里,《戏子》是第一部,这个记忆不知道有没有错?

我以前看过《开江县志》,其印象是开江县戏剧业甚为昌达,似乎开江县具有“文化县”的荣誉与此有关。民国时期重庆川剧团曾到开江县城、普安镇、讲治镇等地长时间演出,可是对新中国成立后戏剧的复兴印象不深。

原来,20世纪50年代开江县川剧团成立后,曾经一度辉煌,不仅经常在县城演出,还不时下乡到乡村、厂矿演出;不仅在县内演出,还到东至云阳,南至垫江,西南至合川、铜梁,北至镇巴的数十县演出。可以肯定,当时的川剧,是当时城乡人民文化生活的主要内容;那时尽管已经有电影,但放映的次数和普及面很有限,而川剧长年累月都在面对观众演出。

20世纪70年代末,开江县川剧团因为人多而分为两个队,足以证明当时演出人才济济。下面,笔者抄录一段《戏子》里记述分队以后到达县、开县等地演出的情况:

“半年演出我们受到了表扬。为了提高演出质量,牛航舟和张蓉到成都用我们上半年挣的钱购回了一批服装和每人一件黄军大衣, 一人一架简易行军床。下半年演出,我们队从达县檀木、麻柳、万家、大树、南岳、演到梁平虎城,下一站......走梁平辕驿到大竹观音、周家,再翻山到梁平聚奎、屏锦、回龙,垫江新民、周家、普顺,这条路线人口场镇多,我们又是第一次来演出。结果,演出公私收入均获丰收。当时物资还要票供应,每个演员买了不少过年货,大家满意的回家过了个快乐年。”

“义气的开县剧团马上安排我们第二天演出。演出节目、路线,全队基本听我的建议。首场演出歌剧《出租新娘》。关系到位,开县剧团的音乐人员也参加伴奏,有几把小提琴,许亚雄的大提琴,肖老师的扬琴。在杜咸喜的统一安排下,徐映身穿笔挺的西服,手执指挥棒。开县川剧团肖远志老师每晚亲自调配灯光、音箱,王会全等开县朋友协助布景,一炮打响。每天开县川剧团人员帮助买票的不少,连演十几场,接着又演话剧《赵钱孙李》,最后演出川剧《借女冲喜》。川剧是开县剧团的强项。在唱、做、念、打方面,无法突破开县剧团的高度和艺术深度,但我们演出的《借女冲喜》,以剧情曲折夺人,喜剧性强,从头至尾是在笑声中看完全剧。用开县剧团陈帮育的话说:‘钱良胜你们是歪术伤人,滑稽夺心。’我们在开县演出了二十几天,义气的开县剧团停演二十几天,让我们演出,并请了我们全队演职员吃饭,真不愧是老大哥剧团。”

从上面两个例子,可见当时开江县戏剧兴盛之一斑。

《戏子》不仅简略记载戏剧在开江发展的历史,比较详细地记述新中国成立以后川剧再度兴旺,还简略介绍了开江县曲艺队、文工团、话剧团的基本情况,对话剧团的回顾令我心头一惊:

“1956年在合川演出时,深受当地党政和群众的欢迎。合川县赵县长几次接见,表扬剧团演出水平高,并说合川县正需要这样一个剧团,动员了一些演职员留合川县,加之这个剧团原大部分演员都是外地人。经全团大会决定,报经四川省文化局批准,于一九五六年一月移交给合川县。”

合川县吸收开江话剧人才的举动,说明开江戏剧发展达到了相当水平,从大巴山深处飞出的金凤凰,竟然被重庆市附近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合川看中。这是开江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虽然演员们有的不是土生土长的开江人,但毕竟是开江县组织、培育的这个团队,是从开江县走出去的团队。

《戏子》不仅实录了数十年开江县戏剧发展的基本情况,还为14名出类拔萃的戏剧人物立了小传,写他们的特长、性格、命运。无疑,《戏子》一书比县志记载的情况更全面细致,是保留、研究地方文化的重要成果,值得爱好地方文化研究者重视、阅读。同时,任何人及其所从事的事业必然为历史潮流所左右,都必然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下进行,《戏子》一书不可避免要描述当时的潮流与背景,因而增强了该书的历史厚度,也就是说,阅读此书,不仅知晓当时开江县戏剧发展的情况,也会知道当时某些突出的社会、文化特征及政治大事。所以,本书的价值不仅仅在于戏剧本身,而有比戏剧更为广阔的内容。

很遗憾,对于广大基层来说,戏剧在20世纪80年代末以后逐渐衰落,这个过程,作者亦作了记述,认为是现代文化传播工具的产生、通俗与庸俗文化形成潮流所导致的。

作者作为新时代的戏子,少年进入戏班,勤恳学艺,艰苦磨练,尝尽了酸甜苦辣,曾在“发烧”岁月被误捕关禁闭,曾因写“惊回首,十二春,终身恨,怒难平”被定为反动诗歌而开除公职。川剧团解散后漂泊经商,发达致富,但对川剧依然刻骨铭心地热爱,直到今天,他依然在为戏剧到基层演出满腔激情,乐意为其奔走出力。

(写于2023年11月24日星期五开江县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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